【伉俪】《吻到黎明透亮》
【煮一壶茶】联文活动
by Lil fafa
1
“我如此蠢笨”
……
如何蠢笨，蠢笨为何？不该在这里停顿的，但实在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朴珍荣抿一口放凉的茶，把本就乱的头发重新推翻，塑出一个更富艺术感的造型。
当然他不会这样形容自己。他只会在等水开的期间在空荡荡的厨房里瞎晃，路过反光的抽油烟机时被自己吓一跳。
朴珍荣对自身懒散形象和家里的气氛有过非常妥帖的比喻：
连外卖小哥都不愿为了好评对这儿笑一笑。
不料，他这样一个接近困顿的非网红诗人却因为这短短一条动态挂在热门上整整一天。
2
[你好？]
朴珍荣撇撇嘴，轻轻锁上屏。
[有人会收到吗？]
会用智能产品的难道会是蚂蚁吗。
翻起白眼细数人生中问他要号码的搭讪者，这么蠢的恐怕没几个。
手机不停震动，呼吸灯闪得仿佛要溺水濒死的求救一样。
MAYDAY,MAYDAY,CAPTAIN PARK.
他只好把鼠标放下，耐下性子啪地按开屏幕，连续蹦出的信息逼得他眉头紧皱。
[你好，能听见我吗]
[我觉得我可能快死了]
[啊]
[去掉“可能”]
[能陪我聊会吗]
[果真没人能收到我的消息吗]
[好冷]
朴珍荣思索一秒，戳开回复栏：
[你好。]
差点断气的呼吸灯开始回光返照。
[你好，你是地球生物吗！]
[很抱歉这样问]
[但我感觉你也是H国人！对吗]
朴珍荣吸了下鼻子，爬到单人床上，用薄被把自己光裸的脚丫子裹起来。
[我在用H语和你对话。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断开消息发送？]
因为我的手机刚换新的，这样下去会被你震坏。朴珍荣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删掉了。
[好的]
[你真温柔]
[那个什么我不是坏人]
[我是个宇航员]
[因为飞船故障被困在J524星上]
[也不知道这个应答器还有多少电]
[更不知道会随机传送给谁]
真是个中二病，朴珍荣这样想着，这人应该和自家弟弟差不多大。
[那你检查一下飞船的故障。]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传来的消息也带着怯懦和讨好的意味。
[我是搞地质研究的]
[飞船什么的连在太空吃饭都是刚适应]
[而且我下来的时候飞船还在运行]
[它出故障的地点离我很远可能要走上几十分钟]
朴珍荣甩了个大白眼，关上手机不管他了。
3
“
喜欢看不算太精巧的故事 笨拙地自圆其说反而很可爱
我喜欢荒诞离经到不可收拾 也欣赏绝地反击
但千万别是无用的煽情和对善心的滥用
”
意犹未尽的朴珍荣回看了几遍，最终还是点点头，把这篇上传到社交账号里。
弟弟刚打过电话，说哥你别瞎做饭，我这边能收到你家烟雾报警的。
他暗骂一句小屁孩。
得快点写出头啊，不然没钱叫外卖了。
4
[很抱歉再次打扰你]
[我走到飞船降落的地方了]
[但它看起来好像一坨废铁]
[我该进去看看吗（虽然什么也不懂）]
今天点的是小龙虾饭，最后奢华一把。
朴珍荣关掉漫长的视频广告，就着短信吃饭。
打开外卖盒，把筷子从包装袋抽出来，叼着筷子头打字。
[进去看看，你不是说冷吗，估计到夜里会更冷的。拿件衣服也好。]
[喔]
[我看到小伙伴了]
[他们好像晕倒了]
朴珍荣吃得津津有味，得益于今天的小龙虾特别肥美。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
[不会是睡死了吧。]
没一会，信息一条条跳进来。
[都趴着睡呢]
[大概是累惨了]
[我先去叫一下舰长]
[这家伙睡姿平常没这么放荡不羁啊]
朴珍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
[我想他是已经不喘气了]
[我去看看副舰长女士]
[…完了]
[看来我回不去地球了]
才吃了几口的龙虾饭渐渐冷硬下来，朴珍荣暴躁地拎来电脑查资料。
上午还觉得是个骗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已经渐渐代入这个奇异的境况了。
[你看看引擎还在运转吗？]
对面似乎连引擎在哪都不清楚。
[我不知道啊]
[你是说轰轰作响的那个吗]
[有一个散发热度的玩意]
[我觉得可能要爆炸]
朴珍荣扶额。
[按理说你在的星球有氧气吗？]
[我摘下航空服试试]
[别！！！你会变成死侍的！]
[死侍是什么]
[你们宇航员不看英雄电影的吗？]
[准确来说我不是宇航员我只是个地质专员]
[好的，好的，我是说，如果是真空环境下，引擎不会爆炸的。]
[喔]
[那我接下来怎么做]
朴珍荣很想用手机砸一下对方这个笨脑子。
这就像你带一个新手玩游戏，地图有那么大，他却挨着你，期期艾艾地问“那我去哪呢”。
当然是探索宇宙啊傻蛋。
[如果离天黑还早，你可以试试看离开出去逛逛，发现些新生命什么的。]
[外星人电影我还是看过的]
[他们都说英语]
[但我说得不好]
[待会要是遇到的话]
[你帮我翻译一下]
朴珍荣一句国骂脱口问出。
他现在好想试试太太静心口服液！
[闭嘴，现在，出去探险。]
[好的]
[你变得没那么温柔了]
[我叫林在范 94年生]
[你怎么称呼]
朴珍荣垂眼和外卖盒上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小龙虾确认过眼神，觉得这个地质学傻蛋没什么威胁性。最主要的是，说不定，他真的会死在那里。
[朴珍荣。]
[喔你好珍荣]
这人怎么知道他比我大，一上来就用非敬语？
[我可不一定是你弟弟。]
[能信任一个悲惨至此的宇航员的人]
[肯定比我小]
[而且中二]
[感谢你珍荣]
说了我不中二！
[……在范。]
[叫哥哥]
[我不一定比你小。]
[喔你怎么知道我不大呢]
朴珍荣幡然醒悟，这不是脸皮厚，是和自己弟弟一样的，流氓。
[珍荣]
[我往来路的反方向走了一会]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灰色没眼睛只有触角的外星人？]
[那倒没有]
[这里是不会天黑的]
[但相邻几颗星球的运行会导致光线明暗有些许变化]
[我脚下是一个被陨石砸下的深坑]
[抬头就是一颗极耀眼的红色星球]
[天啊]
[我在未知星球的陨石坑边缘坐着看永不停歇的日出与日落]
[这可真美]
朴珍荣运用自己感性的脑子随意幻想了一下，确实很好看的样子。
很可惜，只是在他不会死的前提下，短暂的美才成立。
永恒的美从不会有这样的壮阔。
[嘿，林在范，你可别死。]
[那咱们可说不准]
[不是吗]
[我歇会再往前走走]
5
“
探险或许不是一种对未知的谄媚
而是试图从无垠天地间独属自己的肉身上发现虚无缥缈的美
美是生命的起源
也是一切问题的最终答案
我会想这种美与爱情是否能攀比
我一直在想
”
6
[珍荣我想起一个视频]
[从前在网络上看见的一个男孩坐在钢琴前反反复复弹半支曲子试图记起完整的旋律]
[他弹了有七八遍有时还会弹错音我悬着一颗心期待他瞪着眼睛说记起来了]
[可是没有他有点灰心地对着镜头微笑视频结束]
[我一直想去看看他有没有找到那支曲子可我怕他始终找不见]
[即使我再常常回想这个视频也没有去找他的视频来看]
朴珍荣刚从浴室出来。
租的房子什么都好，水温、水压都刚刚好，就是他总觉得不是自己买的浴缸就是脏的，从搬进来那天起就只站着洗。
这就有一个坏处，如果在淋浴过程中产生了灵感，他只能光着身子跑出来，着急忙慌地擦干手才能记下来。
他觉得现在林在范在拿他当备忘录，说话都颠三倒四的，试图在同一个时空留下些文字以供后世探寻他生前的痕迹。
[你这不是遗言吧。]
[好吧，我不是在诅咒你。]
[没事的珍荣]
[我也常常有这种感觉，害怕碰触的关系就那样放着，也不删除讯息，就只是交由网络替我留存着。]
[你谈过恋爱吗珍荣]
[没有。]
[哦天啊我也没有]
[真希望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朴珍荣短促地笑了一下。实际上，比起笑声来说，更接近是鼻息。
[我从前去影院就特别烦动不动就亲热的情侣，知道有一天发现其实是嫉妒在作祟。]
[对的珍荣就是这种感觉]
[更奇怪的是，有时候你会感觉这种身处黑暗中盯着屏幕的事件发生过，连在播放的剧情都和以前经历的是一模一样。]
[这点我和你不同]
[我很容易记忆错乱]
[小时候补习的地方明明是在很老旧的养老小区]
[我却清晰地记得在那里看见过后摇乐队的宣传海报]
[喔天呐。]
[还有呢我以前骑车上学总是听歌但从没有听过民谣]
[神奇的是后来有一次经过那条街却感觉小时候听的是民谣]
[或许是我和你的记忆错乱了，我从前只听民谣，也去过摇滚现场。]
[有可能是这样吗这可太神奇了]
[但我追的不是后摇，是一个地下乐队，玩创新迷幻摇滚的。]
[那我可就分不清了我听爵士比较多]
朴珍荣鼻子有些痒，可能是头发没擦干，有些伤风。
他举着吹风机吹了好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放下这个呼啦带响吹得他脑子疼的玩意。
小跑回房间，给宇航员的应答器发消息。
[你到哪了？]
[噢是你啊珍荣]
[我还在陨石坑的边上走着]
[幻想地球上有做实时的人想起他们丢了一只飞船]
[走到另一头了吗？]
[没有呢]
[大概也就六分之一个圆吧]
[光线慢慢变暗了很快会进入这里的夜晚]
[你回飞船。]
[为什么]
[我带了吃的别担心]
[这个飞船的舰长是俄罗斯人]
[他们的食物大部分是土豆泥]
[你回不回去！林在范！]
[你黑进NASA系统测探到我面前有吃人的外星人了吗小珍荣]
[顺便帮我告诉他们丢了一只可有可无的飞船吧]
[虽然几乎团灭但地质专员找到了相当罕见的土壤样本有很大可能把这里打造成第二颗宜居星球]
朴珍荣飞快地往窗外瞟了一眼，已经有人亮起灯了。对面楼的父亲和蔼地拍拍女儿肩膀，矫正她的坐姿，然后坐下看着女儿一笔一划写作业。
[林在范，马上是夜晚了，你再不回去会冻死在外面的。]
[往回走，现在。]
[活下来才能一天至少看一次日出。]
[这是摩登家庭的金句，如果你回地球的话一定得看看。]
[活下来，在范。]
朴珍荣死死盯着一点儿一点儿下沉到城市层次不齐的地平线下的太阳，以至于眼睛都发酸了。
再多活一天吧，即使只是满足我救赎人的虚荣心，即使只是为了让这部快被时代淘汰的手机有点儿生气，活下来吧。如果这些理由还不足够的话。
我需要你活下来。
7
“
很难喜欢夸张的情绪外化
我可以解释 所谓酷是有缘由的 是有舍有得的
是放弃大部分人所看重的
对心里盈满的事物抱着莫大的敬畏和激情
我常说我不酷 只是他们要的 我不要
如果我有机会得到 但不能给它配得上的珍重 那我就不要了
长期的坏情绪无处发泄 把自己憋成一个易爆品
碰到一个同样认真的人 就柔成一张纸
一戳就破 陈年硫酸漏一地
”
8
[珍荣你睡了吗]
[我回到飞船了]
[没睡。]
[这个热乎乎的引擎还在爆炸边缘试探]
[无所谓了我想我愿意在这里睡上一觉]
朴珍荣抹一把脸，干燥的，紧绷的。
[林在范，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乐观？]
[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你像个什么动物吗？柴犬。]
[噢小珍荣]
[在按下乐观按钮之外的生活]
[很烦]
[那你怎么做的？]
[想闭起耳朵什么也听不见]
[遗憾和恐惧太吵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蠢]
[别这么说自己。]
朴珍荣抱着被子坐在飘窗上，抬头看了会月亮。
它可能是肉眼可见的最干净的东西，皎洁得一如几千年前一样。
人多蠢笨啊。
[要说有遗憾的话，曾经有个亲人过世，我没赶上最后一面。]
[只要现实里出了差错，他曾经存在过这个事情就灼热地刺痛我。]
[总不能活得像他生前认识的那个懦弱的我一样吧，这样想着。]
[珍荣你看]
[经历着缺失的人才懂得珍惜]
[正如我如此珍惜能与茫茫人海中的你通讯一样]
[谢谢你联系到我。]
[我刚刚说错了，你不是柴犬，你像只狐狸。]
月光照得人很舒服。
它不会和过去一样蛰人。
要不是手机震动了一下，朴珍荣差点要睡过去。
又震了一下。他很庆幸自己没错过。
[有你守候的话]
[我多活一秒都是有底气的]
9
“
从厌恶纷争 极力避开人群
到耳听八方不论喜恶 只要是个成形的观点就全部接收
我花费苦心和精力是为了接受宇宙中最遥远的讯号
你看 我们这样相遇
”
10
朴珍荣睡得极其踏实，好像从切身体会“长大”这回事之后从没这样熟睡过。
萍水相逢主导的世界里，成年人很难如此坦诚相待。
他做了一个蜜糖般窒息的梦。梦中他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但他毫无闯入私宅的慌张和彷徨，相反，似乎这就是他的家一样。他起床，习惯性摸了一下大床。赤脚踩在深色的地毯，顺手从书桌上把喝到杯底的厚重马克杯带去厨房。
还留有余温的铁锅内是一份炒饭，加了火腿丁和鸡蛋，只需要他加热翻炒就可以盛进餐盘。
他晃着腿，愉快地坐在餐桌一旁，悠哉悠哉吃完早餐，想去冰箱扒拉看看有没有喝的。
走到冰箱前才反应过来，刚刚刷牙时，手边有另一套牙具。
床上两只枕头，他睡在左边。
他没有买过马克杯。
也不会做饭。
餐桌的另一边，似乎本该有一个人笑眯眯盯着他吃早餐。
手机震动。
朴珍荣喘着粗气醒过来，尚来不及反应，手已经自觉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我想起来冰箱里的草莓牛奶该放坏了]
朴珍荣把手机扔出去，决定用冷水把自己浇醒。
但理智让他很快冷静下来，在绵软的被子里摸了许久才找到小小的手机。
[早上好，在范。]
[珍荣你还在太好了]
[昨晚实在是无法在舱内睡着出去了一会又被冻回来了]
[舰长和副舰长死得太惨了]
[我得埋葬他们]
朴珍荣用力眨眨眼睛，确定自己还在自家卧室里。下床穿上拖鞋，慢吞吞挪到洗手间。
只有一套牙具，没错。
他先回了几条消息，这才挤上牙膏刷牙。
[我昨晚好像梦见我去你家了。]
[挺干净的，还挺……梦幻。]
林在范过了好久才回复消息，朴珍荣已经擦干脸坐在餐桌等外卖了。
[真有趣]
[你能猜猜看我现在在哪里吗]
朴珍荣眯起眼睛，似乎在尽力发挥想象。
他低声笑了一下，带些戏谑地编写短信。
[我猜总不会是在打篮球吧，我好像闻见汗水味儿了。]
还没等到林在范回信，电话先响起来，外卖的粥到了。
朴珍荣拖沓着脚步，给小哥开了门。
小哥要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但手机先震起来，朴珍荣都懒得做出抱歉的姿态。
外卖小哥耸耸肩，手稍稍收回去一些。
[你可真神了]
[不过我是做完了简陋的墓碑]
[现在在沿着昨天的路线走]
[天呐这里的白天和夜晚太不同了]
[闷出一身汗]
朴珍荣瞪大了眼睛，身后出了一背的冷汗。
“先生？”外卖小哥不依不舍，“粥要凉了。”
朴珍荣像受惊的猫咪，迅速把袋子接过来，把小哥机械性的“麻烦给个好评”关在门外。
他靠着门做了几次深呼吸，心脏砰砰跳。
盘腿在沙发做好，这才能不紧不慢地和宇航员聊天。
[太可怕了，这种感觉。]
[看来你是无神论者]
[你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个职业至少是唯心主义。]
[噢他们可管不了这些]
[我曾经是现在不太确定了]
朴珍荣急于更多了解这个人，已经不打算维持体面去客气什么了。
之前在林在范这个陌生人面前展现的温柔似乎有点误导了。除了对世界投掷出假惺惺的关怀以外，他本质上还是个暴躁的，恨不得把不顺眼的家伙扔回快乐老家的男孩子。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事是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的？比如，先说一声抱歉，比如你现在。]
[当然有]
朴珍荣的呼吸都变得清浅了，牢牢抱着手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我特别讨厌大家都说一样的话非常害怕无趣]
[就像大家都认定的电影起源于艺术却服从于商品性]
[我觉得即使我百般努力也无法听见有人告诉我其他答案]
朴珍荣不知不觉带上些笑意。
[你知道吗小时候看的电影或者是书]
[我们从来不会在意那些观念或是道德界限]
[爱就是爱情和欲清清楚楚]
[越是长大越难纯粹地去看待这些了你会思考对错与否]
现在朴先生是毫不掩饰地笑着了。
天呐，这可真是个宝藏。他想着。
[我想，成长带来的可不只这些，它该是让你我更加无所畏惧的资本。]
[不需要担忧那些标准正误，你知道，感性是最好的风向标。]
[正如你在跟随自己的心去寻找一个终点。]
[那可太好了]
[成长是越来越无所畏惧]
[真是感谢你]
[从醒来到现在我看见了3次日出我想我该分享给你这个]
[感性的朴先生第三次的早上好]
[感性的林先生，来自地球的第一次早安。]
11
“
令人欢欣鼓舞的音乐剧
惊悚暴力让人痛呼出声又很快沉寂于黑暗的银幕
还有洗澡时候不管不顾把浴室照成橙红色世界的阳光
都想与你分享
你看过海底世界吗
光怪陆离的海底藏着最凶险也最温柔
像这个世界
更像我们本身
”
12
[珍荣]
[我快走到陨石坑的另一头了]
[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想就这么通知你一声]
朴珍荣写的前几首诗陆续上传到社交平台，引起了些波澜。
弟弟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他理所当然地骂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小屁孩。
[好的，期待你的好消息。]
林在范这回回得有些慢。
朴珍荣开始焦急了，消息才传回到他手上。
[说实话食物已经吃完了]
[现在往回走也回不到飞船上了]
[一路上我在问自己该往哪儿走]
[但想到你所说的我有一些隐约的启发]
[我在向着最壮美的第五次夕阳行进]
[希望心能够给我正确的指引]
朴珍荣又给航空局打了几通电话，得到的消息都毫无意义。
总是同样的，“好的”“了解”“在努力中”。
可你怎么知道，你的努力和我需要的努力在同一水平线上？
[林在范，你听着，不管发生什么，或是你的身体出什么状况……]
[保持和我联系。]
[好吗？]
[怎么说呢 珍荣]
[网络时代真的很差劲 我见过那么多蠢笨的人 却没见过你]
[再蠢又坏的人也会和你有同样的审美 ，同样的兴趣。像我和你。]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珍荣]
[你撑住。少打字。]
[我坚持那句话 教育无法改变人的本性]
[但我相信你是生来就如此美好]
[噢在范……]
[你还好么？在范？]
[珍荣我感觉有些冷]
[我想我要离开一会]
[再会]
[你还好吗？]
[他们在救你的路上。]
[如果你还能看见消息，待在原地，我把你的方向告诉他们了。]
[林在范。]
[回我。]
[现在回复我。]
[林在范？]
[我期待着和你再会，你知道的。]
13
“
很多想法 要过非常久的时间才能冷静地下笔
现在要把这些以往靠时间流逝完成的东西
全凭自己的意志写成文论 好难
”
14
“
爱是勇者的游戏
只要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没筹码
另一个人连游戏资格都他妈没了
不 我想说的其实是
和你做一对看得到关系尽头的伴侣也好
一天 三天 七天 没有关系的 都好
你看
我有很好笑的事
好可惜哦 是很私人的冷幽默
我自己咽下去还是忍不住笑着打了嗝
你在听就好了
”
15
“
乳酪 抹茶 花生酱是一种套路
浓郁纯粹 唇齿留香
后来追求低饱和的味道
清甜的豆糕 脱脂奶粉和绿茶粉摇出来的淡淡奶茶香
连京酱肉丝和烤肉都少包几块
喜欢坐在席间看同伴自嗨灌酒
趁没人注意悄悄敬自己几杯
没成想人突然醉酒开始狂吐
和尚且清醒的伙伴拿着烟
勾肩搭背穿过热闹的夜
“你这烟薄荷味儿太轻了”
“都把我呛哭了”
”
16
“
我们有太多爱要去献给别人
与人的结交本就不该是要拿来用的
我没那么多善意去分给陌生人
一个自己就已经让我很累了
但是你
是想起来就不自觉说某句话的对象
即使不被听见
一腔孤勇不够
奋力一搏不够
时机运数不够
总之一切都不够
”
17
朴珍荣突然知道那首诗如何写下去了。
他是这样想的：
我如此一如既往的蠢笨
怎会知道这种时候还是想你是多坏的习惯
你啊你
我当然还是最挂念你
哥们问我太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办呀
这个傻子
喜欢就是
就算你们连第一句话都还没交换过
你已经在失去他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吧
我与你
果然我还是太过蠢笨了
是不是
18
春雨里捏着断伞走过还没绿的草坪
夏夜的风吹得手上的烟明明灭灭
秋日的猫翘着尾巴走过窗台
冬季窝在冰冷的床里把膝盖弯得发酸
拉开遮光窗帘被清晨的阳光刺到睁不开眼
托腮趴在书桌发呆
浑浑噩噩昏睡掉整个下午
捂着胃止住夜跑后的反酸
还有长久的无眠
最近渐渐变热了不太吃得下
今天的外卖也并不好吃但还是很撑
坐回到遮蔽一切光与热的帘子后面
怔怔想了一会有的没的
夏日来了
再等等 我的灵魂还没到
19
“
给朴珍荣：
有这样一个人
他给的感情太光明太耀眼了
即使显得那时候的我是个软弱的垃圾
我也会在想起的时候心存感激
从那时起周身是黑暗也没关系了
不怕了
甚至待在黑暗里能让我不断想起宝贵的存在
会感觉非常安全
嘿宝贝 我回来了 你在哪
”
20
像一只没什么出息总在哭的小猫咪，更像个受了惊吓变得软趴趴的凶兔子。
他飞奔向他。
你啊你。
再也没有大块的灰色阴影笼罩着空空的脑壳。
只想和你只要和你笑着笑着倒在一起，然后认真在荧屏照耀不到的暗处接吻。
就算你认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垃圾的人，总会有人把你当成他的全世界。他后来总这样和弟弟以及朋友炫耀。
或许与那样的人结交，就是对所有奋不顾身的生存者的reward。
